李蘅进门,朝韩氏和赵昱一礼:“婆母,侯爷。”
她接着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在了桌上,嗓音清软:“小方糕买回来了,侯爷趁热吃吧。”
她说罢,低眉顺眼地立在一侧,十足的贤良淑德。
她模样生得极好,再老气的发髻和衣裳,也压不住她极盛的容颜,低头站在一侧,脖颈处露出的一片雪白也分外惹眼。
赵昱澹静的眸子从她白玉般的脖颈处掠过,微微拧眉:“为何不留在家中一起用晚饭?”
他是注重家庭的,征战归来,只想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。
李蘅却缺席了。
这不是一个贤妻该有的作为。虽然是为了去给他买小方糕,那也不应当。
“你别怪她,是我叫她去的,我想着你爱吃这个。”韩氏看向李蘅,皮笑肉不笑:“李氏饿了吧?是娘疏忽了。
这还有两个鲫鱼头,配上粳米饭,你凑合吃一顿吧。”
韩氏年轻时容貌自是极佳的,如今仍然有迹可循。只是到底是有了些年纪在身上,身子发了福,坐在那处显得丰腴。
“不了,婆母。”李蘅摇头:“我不饿。”
“你是不是嫌弃这是剩菜?这两个鱼头都没人动过”韩氏继续开口。
赵昱不肯让李蘅走没关系,她有的是法子让李蘅自己走。
“娘。”赵昱起身打断她的话:“时候不早了,我和李蘅先回院子休息了。”
他说着提起小方糕塞在李蘅手中,率先转身去了。
李蘅拜别韩氏后,才转身跟了上去。
赵昱身高腿长,步伐极大,丝毫没有等李蘅的意思。高大挺拔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疏疏落落的花影之后,徒留路边的灯笼在微风中轻晃。
李蘅平日尚且跟不上他的步伐,何况今日腰间旧伤疼痛难忍?她很干脆地没有去追赵昱,放慢步伐缓缓走着。
春妍性子急,实在气不过,上前扶着她:“夫人,老夫人怎么这样?
三年前夫人来的时候,武安侯府什么都没有,还不都是靠夫人苦苦支撑,侯爷才能在外面放心打仗?
如今侯爷才立了功,老夫人就要过河拆桥了?林姑娘恢复了兴国公之女的身份,还要抢走侯爷,她凭什么两样都占?
还有四姑娘,螺子黛是多难得的东西?她说拿走就拿走了,凭什么?”
“你别生气了,谁让我不是兴国公亲生的呢?”李蘅自嘲地笑了笑。
她原本确实是兴国公唯一的嫡女,很得兴国公夫妇的宠爱,几乎是捧在手心里养大。
直至三年前,兴国公长子忽然查出,当年兴国公夫人在边关与梁国公夫人同时生产,正逢敌人进攻,慌乱之中抱错了孩子。
事情大白,兴国公府理所当然要拨乱反正,将梁国公府的孩子接回去改姓林,名唤林婳,百般宠爱,千般补偿,自是不在话下。
而李蘅则不消说,顺理成章就是梁国公府的孩子了。可怜梁国公府满门忠烈,几乎尽数马革裹尸,如今府上就只余下个陛下亲封的老太君,还有才堪堪成人的弟弟李传甲。
当初武安侯府摇摇欲坠,韩氏登兴国公府门求娶的其实是亲女林婳。老武安侯对兴国公有救命之恩,林婳所在的梁国公府,原先和老武安侯也是至交,梁国公去世后,赵昱一直守护着梁国公府,与林婳也算是青梅竹马。
韩氏原以为求娶林婳十拿九稳,没料到兴国公夫妇舍不得才寻回来的亲女,说李蘅也和他们亲生的一样。
李蘅为了报答兴国公夫妇的养育之恩,点头答应嫁给了赵昱。
眼下这情形,韩氏当然更看不上李蘅了。
*
清尘院。
李蘅沐浴出来,赵昱已然侧卧在床榻上,阖着眸子似乎睡着了。
李蘅扶着腰,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。
赵昱模样生得极出色,阖着眸子乌黑的长睫笔直。鼻梁高挺,鬓角下颚犹如尺量刀裁的一般,一切都恰到好处。
李蘅顺着他的脸往下看,赵昱身子也好看,身形修长,宽肩窄腰大长腿。尤其那副窄腰,腹肌分明,却又不会太夸张,劲瘦有力,近乎完美。
只可惜,赵昱永远都是一副禁欲板正、一丝不苟的模样。就好比现在,赵昱穿着寝衣,领口也都系得紧紧的,似乎生怕她瞧了半分去。
“安置吧。”
赵昱忽然睁眼。丹凤眼狭长乌浓,瞧人时天然带着几分锐利。
李蘅吃了一惊,应了一声,上床迈过他,在床里拉过被子欲侧躺下。
一只大手忽然揽过她的肩,赵昱将她往怀中带,眼神掠过她颈下一小片腻白耀目的肌肤,眸底平地起了波澜。
李蘅蹙眉,下意识往床里侧躲了躲,惹得腰间又一阵痛。
“怎了?”赵昱乌浓的眉皱了皱,有所不悦。
除了来月事,李蘅从未拒绝过他。何况他这么久没回来,李蘅更不该拒绝他了。
“没事。”李蘅躺平了身子。
赵昱没有再问,抽身熄了蜡烛。
卧室内一暗,李蘅察觉他贴在她身侧,胸膛滚烫,她忍着腰痛往床里侧挪了挪。
黑暗中,赵昱的大掌精准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,一把将她拖到了怀中。
李蘅闷哼了一声,腰痛得险些落下泪来。
赵昱从不多言,做事干脆利落。
在外征战这么久,终于归家,将妻子抱在了怀中,他确实很想念她了。
都说小别胜新婚,何况他们夫妻是久别重逢?
成亲后,李蘅同赵昱也做了一阵子夫妻,之后赵昱才去的边关。
她知道他是什么德行,也就是喜欢他这一副好腰,才捏着鼻子当武安侯府的穷家,否则她早撂挑子不干了。
但今日腰伤犯了,痛苦难捱,她就没多大兴致了。赵昱简直像是在给她上刑。她泪花花在眼眶里直转,赵昱就是从来都不知道体谅,她腰疼他都看不出来。
她真是越想越气恼,攀在赵昱背上的手用力挠了一下。
赵昱是行伍出身,这点